《美国生活中的反智主义》,[美]理查德·霍夫施塔特著,何博超译,译林出版社年3月出版,页,68.00元二十年后,当焦头烂额的尼克松对自己的发量不再有信心的时候,他才会开始回味年的这次压倒性大选中自己如何巧妙和粗暴地将“蛋头”(egghead)一词“刻在”谢顶而斯文的阿德雷·史蒂文森身上却又不会让人联想到艾森豪威尔。在清心寡欲的知识分子看来,发际线后移是他们信仰理性、为之剃度的自然标志,但这也给对手提供了污名化这一群体的机会。尼克松的话术滑稽可笑,却又是年大选的重演:那次毫无下限的谩骂竞赛开启了一种将智识、文化和高雅当作靶子或者替罪羊的修辞模式,也让白宫成为了拉伯雷式的狂欢地。老胡桃木的幽灵,不分党派地变作一个个亲民反智、激情四射、口水四溅、生怕人们不知道自己具有男性性征的竞选者,他们笼罩着所有优雅而不安的昆西·亚当斯,还有随之躺枪的知识人士,霍夫施塔特(-)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大选年,他正在芝加哥大学进行沃尔格林讲座(WalgreenLectures),讲稿就是《改革年代》的雏形。对小罗斯福和文人改革派的青睐令他对这次大选极为失望。他转而投入到对另一本书的七年的写作中,成果就是颇有争议但令他声名更加远播的《美国生活中的反智主义》(以下简称《反智》)。该书的第一章就是对选举的回应,但在讽刺麦卡锡和右翼共和党时他的文字还是保持住了克制,这不仅是因为厌恶已深所以麻木,还由于他依然想采取客观中立的学术方式展开研究,取代徒劳的互骂,而且他对下一个十年充满期待。不过反讽的是,《反智》的出版之际正是书中极为褒奖的那位礼贤下士的天主教徒总统的遇刺之年。
如题目所示,他将这一思潮的论域设定在了一般性的“生活”中,而不是抽象的美国精神或其意识形态,这样,反智思想似乎成为了合众国的活的现象,它不是一时流行,也非由外部感染;它是先于国家而无处不在的文化基因。他从宗教(第二篇)、政治(第三篇)、商业(第四篇)、教育(第五篇)四个方面展开了“现象学”和社会学式的考察,这些地方几乎囊括了美国生活的一切。年曾加入美国共产党的霍氏,一直奉行自由左派的批判立场,在这本书里,美式的民主与平等的美好理念被鞭笞得体无完肤。如霍氏的传记作者布朗(DavidS.Brown)所言,这本书是有史以来“对美国民主的最令人不安的批评”,它主张“美国独特的民主制度——在边疆、资本主义、新教福音派的巩固下——令国家尤其容易受到群众的伤害”。(见《理查德·霍夫施塔特传:思想传记》[RichardHofstadter:AnIntellectualBiography],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年,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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